2022-05-31
01 这两天的热搜上,有一条离谱的新闻。 西安一所211大学的两名女生,在某鱼上找人代做毕业设计。 通过一番讨价还价,最终和枪手定好了价格,分别是1050元和3200元。 期间,两人多次找对方加需求,做过乙方的都知道改方案的痛苦,但为了钱还是耐心满足了。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,就在她们的毕业设计敲定后,俩人反手就将这个枪手给举报了。 因为平台有漏洞,俩人借着举报威胁对方退款,最终通过“勒索”的手段,分别要到了1200元和500元。 枪手越想越憋屈,于是把自己的遭遇曝光在了网上。 事情闹上热搜,学校也知道了俩人学术造假,面临毕不了业的风险,两名学生慌了,又回过头去找抢手删帖。 “对你来说只是经济损失,对我们来说可是没法毕业的事情!” 有条网友评论说得好: “见过吃完饭掀桌子的,还没见过吃完饭还想吃厨子的。” 这事让我想起去年写过的一篇文章。 一位家长的两个双胞胎小孩,要参加中考。 她找关系,委托了中间人,这才请到一位物理老师,给两个孩子补课。 按理来说,老师补课不对,教育部印发的《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》里明确提出,公职教师在外补课是违规的。 但这件事,背后有着更大的“是”与“非”。 据老师本人叙述: 一起补课的有四个孩子,补了15天。 其中有个孩子是该老师亲戚家小孩,不收费,另外三个小孩,一个孩子一节课收费100元。 双胞胎家庭,应该交6000元。 交钱时,家长讲价,要少收一千元,老师没有同意。 最终收取三个孩子共计9000元的费用,两个老师分。 网传老师自述 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后,魔幻的一幕来了: 双胞胎补完课,顺利收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。 这名家长,向教育局实名举报了帮她两个孩子补课的物理老师。 这段时间,正值最严“双减”令出台。 有人举报,教育局立刻着手调查处理。 老师接到局里电话,被通知去谈话。 过程中,他得知双胞胎家长暗地里教唆孩子在补课时录了音,还提供了转账截图。 人证物证俱在,老师哑巴吞黄连,当场就主动把全部补课费用退回给双胞胎家长。局里说随后再做处理,先看家长态度如何。 网传老师自述 中间人知道这件事后,觉得自己害了老师。 他主动拿出1000块钱,老师也拿出1000块钱,让中间人带着这笔钱去找双胞胎家长私了,恳求对方撤回举报。 双胞胎家长收下钱,爽快地答应了。 然而没过多久,局里通知老师去正式写材料。 很可能,双胞胎家长明面上拿了钱,背地里却食言了。 这位老师最后说道,教育局领导当时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双胞胎家长: 是你主动邀请老师补课的,并且托的熟人,课补完了,你来举报老师?是这样的吧? 家长给予肯定并且补充说: 是的,他亲戚孩子是免费的,我两个孩子为什么不能免费? 02 我又想起两年前,山东聊城市肿瘤医院那场闹得满城风雨、曾被喻为现实版《我不是药神》的“抗癌假药”案。 王女士74岁的父亲,患有小细胞肺癌、膀胱癌和肝癌(晚期,由小细胞转移),经多家医院手术、治疗无果。 她得知这里的肿瘤科主任陈宗祥医术高明,病友皆说他“在癌症方面医术很好,很负责任”,便专门托医院另一名门诊部主任的关系,将父亲送入了陈医生的病房。 转院治疗一段时间后,王女士的父亲未有好转迹象。 出于医者的职业操守和责任,陈宗祥告诉王女士有一种未在中国大陆上市,但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批准,可用于治疗晚期肝癌的抗癌靶向药“卡博替尼”。 印度版“卡博替尼” 这药可能会有效果,但他没有渠道,得家属自己想办法。 根据聊城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对此事的通报: “患者复查提示疾病进展,治疗效果差,预后不佳,主治医生陈宗祥建议使用卡博替尼,让患者家属自行购买”。 一周后,买不到药的王女士,再次苦苦哀求陈医生施以援手。 陈宗祥想到病房里另一位病患的家属曾代购到这种药,就告诉了王女士。 两家人曾同住一个病房,一个住最南边的床,一个住最北边的床。 出于病友互助的好心,也不忍看王女士哭诉求药。 那位病患家属把自己父亲的救命药,以购买原价转让给了王女士。 转账的时候,他对药的价格记不清了,就告诉王女士13000不到,王女士家属主动说凑个整数,转了13000元整(实际购药价格是12600元)。 天不遂人意,王女士的父亲病情恶化太快,在服用了一瓶半“卡博替尼”后,依然去世了。 父亲去世,王女士顿时换了一副嘴脸。 她极尽泼妇之能,在医院众目睽睽之下,用杯子砸陈宗祥医生,还破口大骂,言语污秽不堪。 其他癌症病人不堪忍受,录下现场录音。 然后,她通过市场监督管理局向公安局提出控告,以当初转账那400块钱的差价为由,咬死陈宗祥联合病患家属,向她销售假药。 我国《药品管理法》第四十八条规定,只要是没有获得药监部门或其他部门批准的药物,在我国一律按假药论处。 也就是说,“卡博替尼”的“假”,不是药品成分假,而是法律意义上未得到合法认定。 (2019年8月26日,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政策法规司司长刘沛表示,新药品管理法修订,没有再把未经批准进口的药物列为假药。) 山东电视台采访陈宗祥时,他说: “我知道这个是假,但是这个假药和真正的成分假是两回事。 我作为医生,初衷只有一个,就是尽量为病人延续生命,这是唯一的目标,从未从中获利。” 走完一系列法律程序,聊城市公安局确认陈宗祥和好心送药家属并未牟利,不构成犯罪。 只不过,55岁的陈宗祥,被撤去科室行政职务,被罚暂停一年执业活动。而他未来的职业生涯,怕也会大受影响。 取保候审回家当天,他精神恍惚,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”。 再往后,新京报记者前去采访时,陈宗祥呆呆地坐在家里,苍老了许多。 他喃喃自语,说自己不再想当医生了。 “我只是好心救人,我只是好心帮人,怎会落得如此结局?” 03 这三件事,实在是太像了。 一个为了自己顺利毕业,找枪手代做毕业设计,本身违规不说,还利用平台漏洞反手举报抢手,不仅偷鸡摸狗还想着白嫖,倒打一耙。 一个为了孩子的成绩,托关系,补完课,过河拆桥,利用禁止补课的法规,反手向老师开一枪。 “有‘两减’的政策,你那6000块就是‘顶风作案’的违规所得。你不给我便宜,看我弄不死你。” 一个为了亲人的健康,找熟人,吃完药,卸磨杀驴,钻卖假药的法律空子,把尖刀对准救命的恩人。 “堂堂主任医师明知‘假药’还向病人介绍,你违背医德,还伙同别人卖药多收400块钱,我要上诉到底!” 他们高举着“正义”的大旗,却用卑鄙下流的手段,干着最令人不齿的勾当。 在道德的泥沼里,滚了一身的污泥浊水。 那位物理老师是否会获得行政处分,还未可知。 也许,少了一个有能力的老师,缺了一位热心的医生,并不影响世界的运转。 然而可怕的,是往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。 对那位家长来说,一次补课让你的孩子暂时摘掉了“学渣”的标签。 可你这一连串自作聪明教唆孩子设计陷害老师的行为,无异于亲手在孩子头上织了一顶“人渣”的帽子。 父母心术不正,孩子长大会怎样? 这对双胞胎,往后在学校和社会,要面对的道德审判,也是一道坎。 毕竟,你拆完了这座桥,后面遇上的河,谁还愿意帮你过? 而在医疗领域,陈宗祥的事情曝光后,知乎答主@菲利普医生 说出无数医生的心声。 “好不容易有一个医生敢跟病人讲最新的癌症治疗方法,敢跟病人推荐购买药物,敢于给病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现在谁还敢做一个好医生?!” 一些医院下达紧急通知,全线排查是否存在购买、使用或向患者推荐未经批准药品的情况。 哪怕在国外被证实有效的药,一律不允许出现。 而这些,原本可能成为绝症病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 层层束缚之下,受到影响的,是每一个食五谷杂粮,可能某一天健康受到威胁的普通人。 而当同病相怜的病友们,有了这件事作为警醒,还会抱团取暖吗? 这些投以热情、良心,却被回以仇恨和蓄意报复的人,他们,还敢吗? 04 有时候我在想, 为什么愿意做好人的人,越来越少? 为什么发出正义的声音,成本越来越高? 原因当然很多,但一个又一个,看似不起眼,却假借扭曲的“善”意打着自己如意算盘的、可怜又可恨的精致利己主义者,难辞其咎。 毕竟一锅熬的再久再香的白粥,只要掉入一粒不及米粒大的老鼠屎,照样能在毫秒之中令人胃口丧尽。 最后,借用两段话。 “我激荡在这绵绵不息、滂沱四方的生命洪流中,我就应该追逐洪流,而且追过它,自己去造更广、更深的洪流。 我如果是一盏灯,这灯的用处便是照亮那多余的黑暗。 我如果是海潮,便要鼓起波涛去洗涤海边一切陈腐的积物。” “我点燃了一束火炬,在黑暗里照亮前方的道路,以为可以唤醒更多沉睡的人,一齐高举火炬,驱散阴霾。 却不知点燃火炬的那一瞬间,暴露了自己的位置,被背后射来的冷箭,封喉致命。” 前者,是各行各业里,无数个奔赴理想的人的初心。 惟愿这初心,再不被现实中那躲在暗处的冷箭,射得支离破碎。关闭窗口